秋原怜的面部肌肉在抽搐着。
倒不是她突然产生了什么面瘫之类的症状，也不是她对这个礼物有丝毫的不满意，而是她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双眼睛从她们一进黑市开始就追逐着二人的背影，如同黏在背上的膏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件事让秋原怜感觉非常不爽。
她接过八音盒，在安薇充满期待的目光中将它装进背包里，随后她握住安薇的手，两个人肩并肩地往外走。就在这个时候，安薇突然察觉到秋原怜的手握得很紧。
秋原怜把步调加快了，跟不上的人换成了安薇，她在秋原怜的拖拽下勉强跟上了她的速度，但还是相当吃力。
“有人跟踪。”秋原怜简单地抛下了这句话，安薇吃了一惊，下意识回过头想确认此话的真假，却被秋原怜按住了肩膀，“别回头，别把对方惹急了。”
“不会的，这里这么多人。”
“万一我们和他对视他会默认我们记住了他的脸，虽然这里的人都戴着面具，但体态还是很容易记住的。他搞不好会灭咱们的口，总会有你我落单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回头，快点走，如你所说，这里人很多，他暂时不会怎么样。”秋原怜埋下头，抓紧了肩上的背包带子。
秋原怜说了一大堆，安薇有听没有懂。但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二人目前陷入了被跟踪的危险情况下。
安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用空着的手一把抓住秋原怜的胳膊，“难道这人是来抓我的？想用我威胁爸爸？”
“现在还不好说，也许是因为我们穿的校服太显眼了。”秋原怜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卫生间的标志，二人冲进画着红色的穿裙子小人的门内，狭窄的空间使她们例挤在一起，安薇胸前的柔软顶着秋原怜的飞机场，秋原怜觉得有点无法呼吸。
“你让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安薇不安地问，“真的有人在跟踪我们吗？”
“我的直觉很准的。”秋原怜将提包打开，将校服脱下来叠好装进提包里，露出里面的黑色连帽衫，她将单马尾上的大大的白色蝴蝶结解开，放在校服旁边。
“你在干嘛？”安薇很懵。
“把你之前发的朋友圈删掉，那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秋原怜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长筒袜，“你手里应该还有钱吧，等下我替你去买套衣服，你在这里等着。”
“换衣服？”
“对，校服太显眼。”秋原怜扣上兜帽，“在我回来之前，谁喊你都不要开门。”
“那对方要是对我说‘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呢？”安薇把红色的钱包从挎包里取了出来，交到秋原怜手上，同时半开玩笑地道。
“那你就说‘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秋原怜说着，推开了门，背后响起了锁门的声音。
至于安薇迟疑了将近一分钟才反应过来秋原怜占了自己便宜的事并气鼓鼓地骂了一句“去你的”，已经是后话了。
秋原怜拉紧了帽檐，她还不知道被监视的人是自己。
虽然很纳闷，但是芬兰人还是不动声色地跟随着她，时不时在某个摊位前驻留一会儿。他最好的朋友——蝙蝠们正悄悄地在天花板上方飞舞着，它们并不是三两成群，那样属实太显眼了。
芬兰人姓甚名谁没有人知道，包括绯红玛丽的成员们，他似乎也对自己的名字只字不提，而他的言灵却是众所周知的“通感”。
芬兰人曾经是个驯兽师，他最喜欢的动物不是别的，而是这种能够进行回声定位的蝙蝠，蝙蝠具有敏锐的听觉定向，发出超声波并依据其回应来探测目标。
他可以利用通感来承受别人的伤害，或将伤害带来的疼痛转移到别人身上，亦或是跟人类或是动物共享五感。此时此刻，他正在通过蝙蝠的视角确定秋原怜的位置。
还有紫水晶应该已经控制了监控摄像头，柊一莉、塞缪尔、姬舞言也随时待命，再不济团长本人也可以上场，这么一想，他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喂喂，秋原怜……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他当然想不通秋原怜的打算。
秋原怜想尽一切可能性，有可能来者并不是冲着安薇去的，来找自己的可能性也很大，因为她不止一次在家附近察觉到了一些不注意几乎是不可发现的细节，比如窗台上的鞋印，摆正的门垫产生了微妙的偏移，还有房后院子里聚集的麻雀所啄食的面包渣。
也有可能是来找她的。
秋原怜吞了口唾沫。
其实她主动提出要替安薇买衣服也是出自实验的心理，她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在跟踪自己，她并没有携带手机，连同背包一起留在了安薇身旁，为的是确认他是否通过手机定位获取她的位置。
她在买镜子的摊位前停了一下，狠下心来花五十块钱买了一个小镜子，借用它确定身后的人。就像个普通女孩那样有意无意地用镜子确定一下妆容有没有被破坏，连续五次左右，镜子都忠实地映出了那个金发男人高大的身影。
——是在跟踪我。
秋原怜心里又惊又喜，她能确定的是男人的的确确是在跟着自己，目标不是安薇，这反而使她舒了一口气。确定了跟踪者后，秋原怜突然逆着人群奔跑起来，芬兰人吃了一惊，看着她迎面而来心想糟糕，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还是大脑宕机的状态。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秋原怜已经跑出去了二十米远了。
“糟糕……”
他拔腿追上去，这样一来反而正中秋原怜的下怀，她更能从戴着面具的人海中辨认出这个跟踪狂了。没想到的是芬兰人的步伐由于是成年人的，跨得很大，很快就要追上秋原怜了。
千钧一发之际，秋原怜转身抓住路旁的货架，猛地将它拉倒，高大的纸箱挡住的芬兰人的路。
瞅准机会，秋原怜如同脱兔一般逃之夭夭。
“头儿……我跟丢了。”芬兰人有点沮丧地按下耳机。
「殷子临先生那边有生意，暂时无法联系，请问出了什么问题吗？」
紫水晶带着点机械化的电子音从耳机里流淌出来。
“你在就好，帮我想想办法，秋原怜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我该怎么办？”
「紫水晶认为，中国有一个寓言故事您可以拿来学习一下。」
“是什么？”
「守株待兔。简单来说就是守着木桩等着兔子自己来撞死。」
芬兰人愣了几秒钟，一拍大腿。
“紫水晶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谢谢夸奖，紫水晶的智商经测验高达115。」
芬兰人来不及道谢，断了通讯就抄了近路跑向卫生间，他断定没和秋原怜一起出来的女孩还在卫生间，实际上他赌对了。
与此同时，秋原怜刹住了步子。
她觉得今天自己的运动量可以说是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大的一次了，可她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拼命摆动双腿。为了避免被跟踪的现状，也只能如此了。
确定了那道令自己极度不适应视线消失之后，秋原怜放慢了步伐。
她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确定周围的情况。她对环境其实也是很敏感的，哪怕是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她都可以察觉到。
她蹲下身挑捡着在她审美范围之内的衣服，同时在心里跟被自己拉倒了货架的店主道了个歉。
“安薇可是很挑剔的，得给她买满意的衣服才行……”
她嘀咕着，突然在衣架上发现了一件印着卡通西红柿的白色T恤衫。
“哎。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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